九叶

道不同不相为谋。

《龙与他的宝藏》


*梦间集同人,西幻AU

*圣火令乙女,含少量归秋

*终于写完了……轻点打 @圣火夫人君北曜



《龙与他的宝藏》



箭矢如同流星,从女人的指尖划过,在黑夜中迸出白色的光。无剑将手中的长弓缓缓放下时,最后一位抵抗者也已彻底失去气息。她披着圣洁的长袍,衣摆处用金丝绣着繁复而陆离的花纹,如鸦羽一般色泽的长发落在肩上,微微抿起的嘴唇沾着血色。

“走罢。”无剑垂下眸子,声音沉稳而平静,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刚刚杀过人,只是随手捏死一只蚊子般平淡。

“这、这样就结束了吗?”跟随在无剑身后的少女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战斗中回过神来,尚未收起那目瞪口呆的神色。实际上,从无剑出手至结束,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,快得像是眨了一下眼睛。

真不愧是来自王城的“圣女”,传说中的神之使者。不过一瞬间,便将高地附近潜伏的魔物消灭的一干二净。

这个认知让少女的眼睛更明亮几分,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崇敬之情。

然而就在三日之前,这位高贵的圣女大人,独自一人来到这座位于边境之处的小镇上。

“我已在父神面前立下誓言,将在三月之内寻回绯月国之圣物,以洗清吾友之罪名。”无剑曾这样同越女解释,轻描淡写地略过其中因由。

“可是……‘玫瑰之泪’不是早在十年之前就丢失了吗?如今过去这么久,又能从哪里寻到呢?”越女有些疑惑地看着无剑,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
玫瑰之泪乃是神话中父神遗留在现世的七样“圣物”之一,是大陆上最大、最纯净的红宝石,一直为绯月国王室所保管。

十年前,大陆上爆发诸族混战,因最终之决战在精灵族旧址进行,故而名为“遗迹战争”。玫瑰之泪,也正是在这场战争中遗失,下落不明。

十年间王室费劲心力都未曾寻到之物,岂非是难于登天,无剑以三月为期,是否又太过海口?

越女的顾虑远比她所表现出的更多,虽然她相信,如无剑这样的人,如果没有得到准确的信息,绝不会做出如此承诺。

“放心吧。”无剑侧过头,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,“我自有办法。”

没过多长时间,越女就领略到了无剑口中所说的“方法”,伴随着夜幕前来的是一名像刺客一样悄无声息的男人。他轻快地如同鬼魅,如果不是无剑突然唤住他,越女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发现这个男人的存在。

“你来了,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,紫薇。”无剑看见他,好像很想念般,她的微笑是发自心底的高兴。

但紫薇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,只是轻哼了一声,似乎想要表现得更加疏离一些:“半个月前,有人见到过玫瑰之泪的踪迹——正在一条人鱼身上。”

无剑将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,好半晌才苦笑着回应:“人鱼族的领地,可是和这里相去甚远。”

“人鱼族虽久居深海,却未必不会出现在内陆。”紫薇冷冷道,似乎对无剑的怀疑有些不满。他递给无剑一块刻着一条蛇的牌子,那是一家地下拍卖会所的凭证。

无剑接过后向紫薇道谢,便欲离开,却听见男人在她身后道:“你贵为圣女,本不必为他与教廷翻脸,值得吗?”

“假如旁人问我,我尚能理解他们的顾虑,然而紫薇你为何竟也会这样说呢?”无剑叹了口气,对上紫薇那双幽紫色的眼瞳,神色是惯常的坚定。

紫薇见她反应,已然明白:“那你好自为之罢!”他说完,并不再多做停留,声音还未消散去时,人影已没有踪迹。

越女虽然站在一旁,但听得一头雾水,什么都不明白。无剑乃是圣女,有什么理由要和教廷决裂?这和她要救的那位“故人”是不是有关?

她正在胡思乱想间,被一只手轻轻抚上发顶,越女抬头一看,是无剑。

无剑终于得到消息,神情轻松许多,因而柔和了表情,笑着同越女道:“我们回去吧,这里不安全。”

她停顿了一下,指尖抵上嘴唇,阻止了越女的继续发问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但我现在却不能告诉你,要去要留,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。”

越女其实见过无剑,一年前无剑曾和一个陌生男人来到此处,乔装打扮、隐匿行踪,那时候无剑的模样与现在并无二致,然而眉眼间的神色更加明媚。

一年不见,圣女还是原来的圣女,然而她身边之人却不知正在何处,让原本能够笑得开怀的面孔染上淡淡的忧愁。

越女绞着手指,觉得自己大约卷入一个诡秘莫测的阴谋之中,及早抽身才是正道。可那是无剑啊,曾经于她有救命之恩的人,如今无论要她再做什么,她也该毫不犹豫。

一年前的王城尚且歌舞升平,一片安乐祥和之景。国王最疼爱的小儿子刚刚成年,一切权力都在极速向他飞去。

归一王子成年之时,连一向不理外事的无剑都亲自前去祝贺。帝国的未来即是他,无人不明白此事。

无剑看着这位年轻英俊的王子,金色的长发如同太阳般耀眼,然而本人的气质却温和而令人亲近。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尖,目光越过主角,落在归一身后的一个男人身上。

那是宫廷的御用巫师,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邦人。

对方似乎也察觉到无剑的注视,异色的眼瞳闪烁着狡黠的光芒。他比了个口型,大约是在说:“我们又见面了,小花猫。”

无剑同圣火的相遇倒还很有戏剧性,那时她正在游历整个大陆,进行有关于大陆不同魔法体系的考察,当她踏入“深渊之隙”的时候,遇到了点小麻烦。

深渊之隙是龙族领地,是一条极深极长的峡谷,龙族对自身的领地意识很强,未必会欢迎外人造访。无剑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,却也不愿节外生枝。是以当他看见数只飞龙盘旋在空中时,不由觉得奇怪,便寻了处凸起的岩石躲在背后。

那些飞龙似乎意不在她,一边鸣叫着一边飞向远处,无剑正松了口气,冷不防被人拍了下肩膀。这一下虽然力道不重,却在无剑的心中炸出一片惊雷。什么样的人,竟能够躲过全神贯注下的无剑,悄无声息地靠近她。

身后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处,声音带着股低低哑哑的笑意:“你在做什么呢,这位可爱的女士?”

无剑的面上登时覆起一层薄红,不知是恼是羞。这个男人的举动太过轻佻,不过他到底没什么恶意,否则大概早已趁无剑尚未发觉时对她下手。

无剑转过身打量他,是一个高挑精瘦、样貌俊美的男人,尤其是那双异色的眼睛,格外吸引人注目。金色与蓝色混合着落在落在深渊之隙的碎光,像是最致命的咒。

纵然无剑看到他,也不免愣住。赤色的长袍上绣着奇特的花纹,那是只有贵族才能够使用的样式。眼前之人的身份,可以说是呼之欲出。

无剑有些头疼,没想到她一来就遇上这么个麻烦。

对方见她不说话,眨了眨眼睛,抱着手臂慢条斯理地分析:“你要么是偷猎者、要么是探子,不过,这么漂亮的女孩子,好像都不适合做这些呢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哼笑道,“总不会是对于知识发痴的学者罢?”

他说话时语气并不强烈,甚至像是朋友间的闲谈般温柔,然而每一个字都意有所指,步步危机。

无剑却似乎发觉了什么,面上逐渐浮现出一种令人捉摸的笑容。她躲起来因为她是不请自来的外客,为什么对方也会一同躲在岩石后面?最重要的是,既然那些飞龙不是冲着她来的,又是冲着谁呢?

思及此,无剑抬手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,向那人礼貌地微笑起来:“我听说龙族有着十分古老而奇特的魔法,一直很向往,这才冒险前来。倘若侵犯到您的领地,我深感抱歉——我没想到……这里最近会不太平。”

几乎是无剑的话音刚落,男人漂亮的异色眼眸就陡然间沉了下去,不过只是一瞬,快得像是错觉,却依然被无剑所捕捉到。对方的嘴角仍然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,但目光已经变得锐利起来。

还真是个敏锐得可怕的女人,他想。

“也没有什么大事,这对我们龙族来说不过是如家常便饭罢了。只是您初来乍到,对这里并不熟悉,我可没办法看着一位女士独自留在这里、陷入可能到来的危险之中而不顾。”

无剑看着他,既然左右也没有更好的选择,倒不如答应下他:“那么便有劳了。”

“我还未请教女士的芳名呢。”

“Shine.”无剑伸出手,微笑起来。

“圣火,”男人牵起她的手,彬彬有礼地在指尖印上一个吻。“不过我得向您坦白一件事,这里目前为止还不属于我的领地,所以我们恐怕要快些离开了。”

后来无剑才知道,那些翼龙的确是冲着圣火而来,只因为圣火不愿继承家族的爵位,偷偷溜出来而已。

年长的公爵气得喷出炽热的龙息,一拍黄金雕铸而成的座椅命令仆人一定要寻回这个逆子。只可惜那个时候圣火正同无剑东躲西藏,乐在其中。

虽然最初同行实在有些预谋,但与圣火相处一路下来,无剑发现对方其实并不如自己所想。圣火本人相当绅士,知识也十分丰富且独有见地。看着无剑撰写的笔记,有时候还能够从中指点一二,龙族与人类思维微妙的差异性,倒往往使无剑柳暗花明。

圣火侧头看着无剑正聚精会神地描绘着一株生长在岩缝中的植物,深渊之隙环境恶劣,植被稀少,像这样翠绿鲜嫩的植物就是连自小生活在此的圣火都很少见,若非跟着无剑,也不会看到这个对他来说过分熟悉的家乡如此不同的另一面。

他单手支著下巴,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。

无剑察觉到脸颊上仿佛被什么东西触碰,像是小猫的爪子般挠地人发痒。纸上的碳迹略略停下,下意识抬头去瞧,原来是一种和砖土一样颜色的棘草,被圣火捏住在她面前晃。无剑忍不住伸手拍开他,却下意识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来。

“无聊。”

无剑年龄本没有多大,只是平常多做成熟之态,此番乍然一笑,如同飞鸟掠过湖面,破开层层涟漪,立刻显出几分生动。

竟叫圣火愣住。

后来无剑考察结束,返回王城,竟遇到化装成宫廷巫师的圣火,二人相视一笑,彼此心照不宣。

有什么感情破土而出,大约就是从那时起。

越女和无剑一起去了紫薇透露给她们的地下拍卖会所,这座小镇虽然处于绯月国的边境,但因位于多国交界之处,故而十分繁华热闹,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交易,便滋生于此。

巨大的蛇形标志盘旋在大门前的石柱上,红宝石般的双眼折射出诡异的光芒。无剑看着阻挡在二人面前的那位侍从,身材高挑削瘦,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,他虽然被无剑的气势与身份所慑,却仍然不为所动。

“这么晚了,尊上已经休息,不如您明天白日再来罢!”

无剑听出飞燕的推托,并不买账:“不知道‘无剑’的身份,还不能够请你家尊上见我一面吗?”

“当然可以——教廷的圣女大驾光临,怎敢怠慢!”无剑话音刚落,远处便传来气势浑厚的应答,虽然口中是客套的谦辞,但语气却透露出几分盛气凌人。只见那人披着一件厚袄,手中的黄金手杖落在地上,在夜晚格外引人注目。

灵蛇走到无剑面前,微微行礼:“我的侄儿礼数不全,还请圣女殿下见谅。”

“无事,他也是为您着想罢了。毕竟深夜拜访,是我们考虑不周。”无剑看着眼前人,既不轻视,也不惶恐,只很坦然地面对着灵蛇探究的目光。

“不知圣女殿下为什么来此?”灵蛇做了个请的姿势,将无剑二人引到一间装饰奢华的会客厅。越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,难免有些新奇,心思一时间就被引到旁处。倒是无剑心中暗暗赞叹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
“我听说半个月前,这里曾经拍卖过一条人鱼,因此前来求证。”

灵蛇闻言,几乎是哈哈大笑起来,然而笑完,神色却是罕见的凝重:“我这里半个月前一笔微不足道的交易,何至于让远在王城的圣女念念不忘?”

“或许人鱼对您来说微不足道,但传说中的‘玫瑰之泪’,却不会不让您留下印象吧?”

灵蛇的面色勃然间一沉:“私藏圣物这样的罪状,即使是圣女也不应当随意指控。我不过是一位老老实实的生意人,实在不知道何处使圣女殿下做出这样的结论。”

“玫瑰之泪乃神之圣物,我怎敢拿它胡言。若非没有确实消息,也不会前来找您。”无剑的声音柔软几分,看向灵蛇的眼神透露出意味深长,“我相信您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,然而……教廷也会如此想吗?”

这已经近乎赤裸裸地威胁。诚然,以灵蛇势力,教廷对他的所做作为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会过多干涉。然而一旦涉及到十年前绯月国所遗失的圣物时,这个情面教廷也未必会给他。灵蛇固然不畏惧教廷的力量,然而这样公开的对抗对他这种商人来说实在不划算。

无剑虽然是独自一人,却远比千军万马更加强大。她是圣女,只要一声令下,教廷怎么敢不听从于她,灵蛇还犯不着因为这件事同无剑撕破脸皮。

长久的沉默之后,灵蛇终于开口。他闭上双眼,报出一个地址:“也许你所要找的真相就在那里——圣女殿下。”最后几个字,咬得格外清晰。

无剑躬身道谢,拉着越女毫不犹豫的离开。

二人依照灵蛇所给的地址来到一处隐藏在林间的别墅,低调简朴的布置下隐藏着一道又一道的魔法阵,让人防不胜防。这让无剑对自己所寻找的那位人鱼不禁更加好奇几分。

她是听说过的,半个月前拍卖的那条人鱼,一出现就引起轩然大波,原因无他,只因为那是一只成年的雄性人鱼。

人鱼素来以雌性为尊,雄性人鱼一旦出生,就要被自己的母亲吃掉,或是被遗弃在驱逐之地。那里条件险恶,并不适合人鱼居住,只有被流放到此的凶恶之辈才会久居。加之常有人类捕捞,幼年的雄性人鱼几乎无法存活下去,更不要提健康长大。

无剑拦住想要上前的越女,决定暂时不要打草惊蛇。她让越女在外面守着,自己等到晚上,趁着暮色前去观察一番。

只是无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,会在这里看见另一个人,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此之人。年轻的王子伸手拥抱住那只有着淡蓝色鳞片的雄性人鱼,若无旁人地与他接吻。眼前的场景对无剑的冲击太大,以至于她差点暴露出自己。

归一怎么会在这里?她低声喃呢,显而易见地不可置信。

三个月前,身为宫廷巫师的圣火被指控迫害王子、私藏圣物,遭到教廷的抓捕。是无剑阻拦,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做担保,承诺查明真相、寻回玫瑰之泪,以证明圣火的清白。

谁又能够想到,归一竟没有死,还与一条人鱼生活在一起。无剑想起灵蛇之前说过的话,究竟什么才是真相呢?

远处的两人似乎相互道过晚安,归一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。无剑还没决定是否要跟上归一问清楚前因后果,就听见一道柔和的笑声:“出来吧?他应该已经听不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了。”

秋水正坐在水池边上,用鱼尾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水花。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半透明的纱,但无剑却一眼看到了那颗被佩戴在秋水胸前的红色宝石。

“玫瑰之泪”,紫薇说得果然不错,正在这条人鱼身上。

既然被发现,无剑索性也不再隐藏,大大方方地从阴影后走了出来。秋水并不如她预料的那般带着敌意,嫣红的眼尾挑起,带晕出几分捉摸不透的笑。

秋水长得很好看,身为人鱼的他线条并不如男子般粗犷,反倒显得十分纤细。修长的鱼尾上覆盖着淡蓝色的鳞片,在月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。柔软的长发如同绸缎铺在水上,微微卷起的发尾像细小的钩子撩拨着人心。秋水抬起双眼,正对上无剑的目光,湛蓝的眼眸盛满了一望无际的海洋。果然是人鱼,最擅长蛊惑的生命。

“曾有人告诉我,教廷的圣女将要前来找我,没想到竟这样快。”秋水看起来并不戒备,他抬起手勾住戴在脖颈上的项链,像闲聊般随意道,“您千里迢迢来到这里,是寻找这样东西罢?”

无剑眯起眼睛,秋水这个人,心思隐藏的太深,看起来纯良无害,然而谁也不知道真正在想什么。

“你特意等归一离开后才指出我的存在,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特意与我说吧?”无剑并不被他迷惑,冷冷开口。

秋水点了点头:“与其隐瞒,不如坦诚相待。因为我也有想要从圣女这里得到的答案。”

“你刚刚看到的人确实是绯月国的王子,但归一他已经认不出你了。”

无剑有些怀疑地盯着秋水,显然是不相信他所说:“你的意思是,他的记忆被什么人所抹掉了吗?”

“不是我,”秋水见状,摆了摆手,“我和灵蛇也是见到他之后,才想出这样的计划。”

无剑轻哼一声:“你们的计划……就是将你伪装成拍卖品,好接近归一!”

“嗯……差不多吧?因为我也很好奇,为什么堂堂的王子殿下,会出现在这种地方。”

“我又如何能够相信你所说的话?”

“即使你不相信我的话,也应该相信神的预言。”秋水微笑起来,他的胸口伴随着低声吟诵,渐渐浮现出一道花纹。无剑当然认得这道花纹,那是神的刻印。

人鱼一族以雌性为尊,的确不假,然而谁也不会料到,他们的祭司,那位应神谕所降生之人,竟是一名男婴。没有人敢违抗神的旨意、质疑神的错误,秋水就这样成为人鱼族的一个例外,安稳的在神殿内长大成人。

秋水摘下佩戴在胸前的宝石,轻声道:“我们都是遵从神的旨意降临到这世间,所以我并不必要欺骗你。”

“我离开人鱼族的领地来到这里,是因为我在三月前得到了神的命令。”

“神之言——十年之后,玫瑰之泪应物归原主,七‘圣物’会重新聚集在一起。”

秋水看向无剑:“你难道没有得到类似的旨意吗?”

回应他的是无剑罕见露出的茫然神色。

这下连秋水也好奇起来,根据他所得到的神谕,其他几族也应该收到类似的旨意,无剑贵为圣女,不可能不清楚。

然而从她的行动来看,好像真的一无所知……否则,就不会以这样敌对的方式与他会面。归还玫瑰之泪,本就是他的目的之一。

王子失去记忆离开王宫,圣女竟未能聆听到神谕。秋水揉了揉额角,觉得事情变得愈发有意思起来。

秋水将玫瑰之泪交还给无剑:“原本我想要将这件礼物赠给归一,但是听灵蛇说,你好像很需要它。”

无剑强压下内心隐隐约约升腾起的不安,冲秋水笑了笑:“谢谢,您可是帮了我很大的忙。”

她虽然微笑着,但已没有最初的从容不迫。一开始是救人心急,因为圣火的缘故,导致她没有仔细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。既然此事并非圣火所为,又是谁能够避开教廷的耳目,躲过重重守卫带走王子?为什么要抹除归一的记忆,却不害他性命?最重要的是……秋水所说的神谕,她根本没有得到过。无剑想要仔细回忆三个月前发生的一切,头却突然开始抽痛。她的反应让秋水吓了一跳,鱼尾划过水面化为人形,他起身扶住了无剑。

“你没事吧?”

无剑摇了摇头,她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,却不愿在外人面前露怯。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类似的情况,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?三个月前,又有什么样的阴谋在她不知晓的地方蔓延?

良久,无剑闭了闭眼睛,以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向秋水道:“我可以,拜托你,照顾好王子殿下吗?”

王城现在已经不安全,敌暗我明,无剑没把握在这种情况下护归一周全。她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,她确信不会看错,人鱼那双湛蓝眼眸下一瞬间流露出的真实情感。

“放心吧,”秋水勾起唇角,“即使你不说,我也会的。”

无剑又道:“我还要一样能够证明归一身份的信物。”

秋水点了点头,转身走进屋中,不一会儿取回来一枚剑穗。

无剑点将两样东西收好,悄悄离开了。

越女在外面等了很久,以为无剑在里面遇到什么麻烦,急得直跺脚。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帮忙的时候,无剑回来了。越女敏锐地察觉出无剑的状态有些不对,忍不住问道:“圣女殿下,事情怎么样了?”

无剑回神,恢复到原来的神态:“一切顺利,玫瑰之泪……我已经拿到了。”

三月之期将至,她必须马上赶回王城。无剑并不担心圣火会在教廷手上吃亏,而是担心教廷逼迫太甚,自讨苦吃。她虽然心向圣火,毕竟仍是教廷的人,夹在两方之间难免有些不好办。

如今找回玫瑰之泪,就能够洗脱圣火嫌疑,教廷也没有理由再为难他。接下来就可以集中精力,仔细调查一番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,究竟有什么打算。

无剑告别越女,匆匆赶回王城,倒是圣火没有她那边顾虑,过得优哉游哉。教廷对他的拘束,在圣火看来根本不值一提。假如他想要离开,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留下他。然而他此刻仍然安安稳稳地呆在王城,不过是为了等一个人、等她的承诺。

圣火抬起头,透过五彩斑斓的玻璃看向窗外,天空阴沉沉的,像是快要下雨。三个月了……他想。对于有着千年寿命的龙来说,这点时光可以说是微不足道,然而此时此刻,他才终于察觉出漫长。圣火从不怀疑无剑会食言,实际上,她根本不必要为他和教廷唱反调。他们相识不过一年,心意却已相通太久。无剑所给予他的信任,圣火也总要回报给她价值相当的才是。

教廷的人敲开了门,穿着白袍的使者行事一板一眼,请他前往圣殿。圣火有些想要发笑,他们分明憎恨自己很久,却仍要顾及无剑的身份对他彬彬有礼。

圣火也不挣扎,大大方方地跟着他们走。虽然完全没有担心,却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无剑究竟走到何处。

小花猫要是再不回来的话,他可不敢保证接下去会发生什么。

圣火没有错过穿着红衣的主教那张冰冷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,内心嗤笑一声,对于他的指控既不承认也不反驳,一副随便处置的模样。

主教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,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大公无私:“既然三月之期已到,圣女殿下还未能寻回证明你清白的证据,那么——”

“作为谋害王子殿下的凶手、私盗圣物的恶逆、潜入绯月之国图谋不轨的异邦人,我将执行神的判决,三日后对你处以火刑!”

三日后的王城,如同往日一般热闹,三个月前发生的一切,无论是王室还是教廷彼此都并未公布。流言传过大街小巷,惶惶不安隐藏在盛大的繁荣之下。人们听说教廷将要在今日处决一位黑巫师,这已经是数十年未曾发生过之事,当下舍弃一切手中的工作,赶来一凑热闹。

圣火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撇了撇嘴,杀一个人,又有什么好看的呢?他抬起头,天空更加阴沉了,墨灰色的乌云一层压过一层,说不定正等到处刑时降下倾盆大雨。

就在火焰即将被点燃、人群的躁动达到顶峰时,圣火居高临下地看着披着白袍的圣洁骑士,周身慢慢聚集起鼓噪的风。

他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,然而那一瞬间,他停下了一切动作。

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分开层层人群,带着奔波千里的风走到他的面前。

无剑解下兜帽,冰冷的目光逡巡过众人。主教大约也没想到无剑竟然会直接赶到这里,原本得意的神色扭曲了一下,忙低着头向她行礼。

“圣女殿下,你回来了。”

无剑颔首:“放了他。”

“可是……!”主教大惊失色,仍然想要辩解什么,却被无剑接下来的动作制止住。

“不是他,”无剑冷冷道,她取出那块红色的宝石,“此物名为‘玫瑰之泪’,今已被我取回。”

神的圣物在昏沉的天色下也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,躁动的人群在瞬间变得寂静。他们都清楚它的地位,以及其中蕴含的意义。

圣火哪里肯等他们商议完才肯放了自己,凛冽的气流化作刀刃割开绳子。当他看到无剑穿过人群向他微笑的时候,就知道无剑已经胜券在握。

圣火从行刑台上跳了下来,伸手半揽住无剑的肩膀,神色轻松:“你终于回来了,再晚一点的话,我大概就要被烤焦了——我说,有什么话回去说清楚比较好,这里这么多人。”

对面低声下气的主教看见无剑没有反应,也不敢多说什么,毕竟这是教廷内部的事情,不好在百姓面前叫人看了笑话,只能敢怒不敢言。

无剑转过头去看他,正对上那双异色的眼瞳,染进丝丝缕缕的笑意。

“还好赶上了。”圣火听见无剑低笑出声。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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